在胡润研究院发布的《2020胡润全球富豪榜》，马云家族以3150亿元人民币荣登中国首富的宝座。在商业上，马云于1999年创立了阿里巴巴，形成网上购物的公司雏形；2003年创立了淘宝网，改变了人们的购物方式；2004年发明支付宝，改变了人们的支付方式。在财富管理上，马云也走在富豪的前端，以其家族财富持有架构设计，节省大额的税收。试想以下，马云家族3150亿的财富，若不进行税务规划，每天会产生多少税收呢？本文将从马云家族财富安排的设计入手，分析富豪税务规划的大智慧，探寻税务规划的路径。

　　马云家族如何安排家族财富？

　　我们可以从2019年11月13日阿里巴巴集团控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阿里巴巴开曼）提交给香港上市的《聆讯后数据集》（招股说明书）来看看马云家族财富安排。在该文件的我们的历史和公司架构章节披露（如下图所示），截止最后实际可行日期，马云家族直接或间接持有阿里巴巴开曼6.1%的股份，共计1,277,691,248股。

 

　　而这6.1%的股份被马云分四种方式持有。如下图所示，第一，马云先生直接持有阿里巴巴开曼3,160,000股股份；第二，马云先生通过持股70%的APN Ltd.（一家开曼群岛公司）持有阿里巴巴开曼280,000,000股股份；第三，马云先生持有The Jack Ma Philanthropic Foundation（慈善基金会）。该基金会全资拥有Yun Capital Limited（一家英属维尔京群岛公司）和Ying Capital Limited（一家英属维尔京群岛公司）。其中，Yun Capital Limited持有阿里巴巴开曼88,591,368股股份；Ying Capital Limited持有阿里巴巴开曼88,591,368股股份，这两家公司就这些股份向马云先生授予了一项可撤消的表决权委托。第四，马云先生通过一个以自己及其家族为受益人的信托全资拥有JC Properties Limited（一家英属维尔京群岛公司）和JSP Investment Limited（一家英属维尔京群岛公司）。其中，JC Properties Limited持有阿里巴巴开曼418,943,904股股份；JSP Investment Limited持有阿里巴巴开曼398,404,608股股份。

 

　　路径一：用离岸地税收优惠进行税务规划

　　（一）用开曼公司进行税务规划

　　经过上述马云家族财富安排的分析，我们可以发现马云先生通过持有70%的APN Ltd.（一家开曼群岛公司）持有阿里巴巴开曼280,000,000股股份。阿里巴巴控股公司也是注册在开曼群岛。这两层开曼群岛的公司在税务规划上有何优势呢？

　　开曼群岛（Cayman Islands）是位于加勒比海西北部的英国附属地，由大开曼（Grand Cayman）、小开曼（Little Cayman）和开曼布拉克（Cayman Brac）三个岛屿组成。开曼是全球四大离岸金融地之一，是世界最大的离岸银行业中心。开曼群岛没有外汇管制，资金能够自由出入。开曼群岛的税种只有土地交易税、印花税、旅游者住宿税和营业执照费。印花税主要是对房产征收，任何在开曼转让或按揭房地产均需缴付印花税。群岛上没有开征个人所得税、企业所得税和一般财产税，没有任何的利息税、资本增值税、物业税和遗产税，所以开曼群岛被视为一个真正的避税天堂。开曼群岛在1978年获得一个皇家法令，此法令规定，开曼群岛可以享受永久性的税收豁免权，并且这个法令至今仍然有效。因此，马云先生通过设立开曼公司，可以合法地进行税务规划。在开曼群岛注册公司，不会被征收所得税和资本增值税，巧妙地对境内20%的个人所得税进行了规划。

　　但需要注意的是，第二层阿里巴巴开曼，并不是为了进行税务规划。之所以设立在开曼，是为了方便上市。开曼群岛是香港证券交易所认可的两个离岸公司注册地之一，这也为开曼群岛的阿里巴巴公司提供了一个进入全球资本市场的绝好条件。但毫无疑问的是，开曼公司的确可以实现在方便上市的同时，带来税收规划的优势。

　　（二）用BVI公司进行税务规划

　　通过本文第一部分的分析，我们可以发现马云先生的财富管理，利用了4个注册在BVI的公司，分别是Yun Capital Limited、Ying Capital Limited、JC Properties Limited和JSP Investment Limited。那么，注册在BVI的这些公司有何税收规划上的优势呢？

　　BVI作为重要的离岸金融中心，以其优惠的税收政策吸引了大量的投资者。根据BVI法例第206章《英属维尔京群岛所得税法》（British VirginIsland Income Tax Act)就规定所有在BVI设立或在BVI受管控的公司被视为居民，应缴纳所得税；但是，《英属维尔京群岛商业公司法2004》(BVI Business Companies Act 2004)则对(a)所有BVI商业公司,(b)公司支付的股息、利息、租金、版权费用、补偿，和(c)与商业公司任何股份和债务相关的资本利得进行了豁免。对商业公司的任何股份、债务或其他证券无遗产税、遗赠税或其他继承方面的税收。对于公司而言，BVI不征收公司所得税（Corporation Tax）、资本利得税（Capital Gains Tax）、资本税（Capital Duty）、增值税（Value Added Tax，VAT）以及各种附加税（Withholding Tax）。BVI公司的股权转让也不征收印花税。BVI对公司集团重组不征任何所得税和资本利得税。公司的分支机构也不在征税主体范围内。

　　可见，将公司注册在BVI，就可以享受BVI的税收优惠。马云先生正是通过在BVI设立的4个公司，实现阿里巴巴开曼股息分红的税收豁免，从而延迟了国内股息分红20%的个人所得税。

　　路径二：用慈善基金会进行税务规划

　　马云先生在新加坡设立了慈善基金会（The Jack Ma Philanthropic Foundation），用慈善基金会间接持有阿里巴巴开曼的股份。2013年10月，阿里巴巴向马云指定的一只新加坡慈善基金会授予3,500万股期权。按授予期权时的约定，之后自2016年起每年，马云慈善基金会可以减持437.50万股股票，用于支持环境保护、医疗健康、教育发展和公益生态等慈善目的。粗略计算，自2014年9月上市至2017年底，马云共减持约3,894万股，约合470亿人民币。那么，马云为什么在新加坡设立慈善基金会，而不是在境内设立呢？通过慈善基金会持有股份有何税收规划优势呢？

　　在境内，慈善基金会可以享受一定的税收优惠。根据《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关于非营利组织企业所得税免税收入问题的通知》（财税〔2009〕122号）规定，非营利组织的下列收入为免税收入：（一）接受其他单位或者个人捐赠的收入；（二）除《中华人民共和国企业所得税法》第七条规定的财政拨款以外的其他政府补助收入，但不包括因政府购买服务取得的收入；（三）按照省级以上民政、财政部门规定收取的会费；（四）不征税收入和免税收入孳生的银行存款利息收入；（五）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规定的其他收入。

　　但此种免税，需要获得免税资格认定。根据《关于非营利组织免税资格认定管理有关问题的通知》（财税〔2018〕13号）规定，依据本通知认定的符合条件的非营利组织，必须同时满足以下条件：（一）依照国家有关法律法规设立或登记的事业单位、社会团体、基金会、社会服务机构、宗教活动场所、宗教院校以及财政部、税务总局认定的其他非营利组织；（二）从事公益性或者非营利性活动；（三）取得的收入除用于与该组织有关的、合理的支出外，全部用于登记核定或者章程规定的公益性或者非营利性事业；（四）财产及其孳息不用于分配，但不包括合理的工资薪金支出；（五）按照登记核定或者章程规定，该组织注销后的剩余财产用于公益性或者非营利性目的，或者由登记管理机关采取转赠给与该组织性质、宗旨相同的组织等处置方式，并向社会公告；（六）投入人对投入该组织的财产不保留或者享有任何财产权利，本款所称投入人是指除各级人民政府及其部门外的法人、自然人和其他组织；（七）工作人员工资福利开支控制在规定的比例内，不变相分配该组织的财产，其中：工作人员平均工资薪金水平不得超过税务登记所在地的地市级（含地市级）以上地区的同行业同类组织平均工资水平的两倍，工作人员福利按照国家有关规定执行；（八）对取得的应纳税收入及其有关的成本、费用、损失应与免税收入及其有关的成本、费用、损失分别核算。可见，认定条件苛刻，并且要求取得收入，除合理开支费用外，全部用于慈善。

　　新加坡非营利组织基金会，是在新加坡会计与企业发展局（ACRA）登记注册。非营利组织没有注册资金，豁免缴纳相关税收。新加坡非营利性基金会注册条件及名称要求：必须要最少一名新加坡当地董事和最少一名成员(menbers，该名成员不是股东），成员可以是国内人；对公司秘书要求较高，需要持牌秘书才能担任公司秘书，秘书费用也要每年单独收取（基于普通公司，不会单独收取秘书费用），需要每年做审计并按要求向公众公开。公司名称一般含有基金会（foundation），公司结尾为LTD.或者LIMITED；注册后，每年要做年检和审计，秘书费用也要每年给一次，审计要看经营情况来定。可见，并没有用于慈善的收入比例要求。

　　此外，在新加坡，不论公司还是个人对公益团体进行捐赠，可以全额在税前扣除。新加坡就股息支付不征收预提所得税，新加坡不对资本利得征税。新加坡实施来源地征税，只对来源于新加坡本国的收入进行征税，所以马云先生将股份放进设立在新加坡的慈善基金会，在新加坡并不会产生税收。

　　路径三：用离岸家族信托进行税务规划

　　通过本文第一部分的分析，我们会注意到，马云先生还通过离岸家族信托持有股份。那么，离岸家族信托又具有何种税收规划优势呢？

　　《招股说明书》并没有披露马云先生家族信托的税务身份，设立在何地。但是我们可以分析一下，一般离岸家族信托的税收优势。第一，离岸家族信托一般设立在零税负和低税负的地区，如英属维尔京群岛、开曼群岛、百慕大群岛、库克群岛、泽西岛等，可以利用这些离岸地的税收优惠。对于信托受益人而言，离岸家族信托可以约定一定的分配条件，在这些条件满足时再分配给受益人，将大额财富有计划分期进行分配，在信托分配所得征税的地区，具有一定的递延纳税的功能。若信托受益人是澳大利亚的税务居民，澳大利亚对全球收入征税，受益人对于获得的信托分配，可以分期进行缴税，不仅可以递延纳税，也可以避免高税率。

　　当然，马云先生设立家族信托也许并不是纯粹为了税务规划，而是为了财富传承、股权集中，但离岸家族信托的确有税收优势。

　　马云先生的财富安排智慧，可以给我们在进行财富管理与传承时一些启示：第一，税务规划要合法趁早。马云先生的财富安排是在2014年美国上市之前作出的，并且建立在合法的基础上，不合法的税收规划势必会造成巨额罚款，甚至触犯刑事责任。第二，综合利用离岸地税收优惠政策、慈善基金会、家族信托等进行税务规划。税收规划是一项系统而复杂的工程，多种工具、政策的综合运用才能达成规划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