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体育仲裁院（CAS）裁定孙杨被禁赛八年，此事在国内引起轩然大波。仲裁庭的公开听证视频，引发了大家对法庭问答技巧的关注。这次的发问对象，涵盖了当事人本人及其亲属、专家证人、案发当时的在场人员等不同的角色，对于全面观察、了解法庭发问技巧来说，确实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文中观点，欢迎大家共同探讨。

　　法庭发问技巧，在对抗式庭审制度中是一名律师必须掌握的基本技能，如果律师在法庭上不会问，基本上必败无疑。这就像在我们的体系中，律师对案卷材料的分析能力一样，如果找不到证据中的问题和瑕疵，案件结果同样也不会太好。

　　这样的不同背景，就导致了我们对法庭上如何发问、如何应对对方的发问，缺乏实践积累。如果抛开性格、偏见等其他因素不谈，此次孙杨仲裁案的不利结果，与此也有很大的关系。因此，虽然英美法系的发问技巧，特别是交叉询问技巧，在当前我们的法庭上可能作用有限，但是如果不去研究它、不去学习它，我们又怎么可能有改进、提高的机会呢？

　　本次听证会第一位的出场证人即孙杨本人，在其长达一小时三十分的作证时间内，前后经历了直接询问、交叉询问、补充发问、仲裁庭发问四个环节。本文仅针对其中所体现出的部分发问技巧，予以还原和解析，供大家共同学习探讨。以下分析依据各方当庭所说的原话，原话为英文的本文提供了相应的中文翻译。

　　直接询问——发问技巧不错，诉讼策略值得三思！

　　孙杨即是证人，也是本案的当事人。对他的直接询问作为本案听证会的开端，一则直接引出孙杨一方的主要证据和意见，二则会让仲裁庭对本案的核心人物-运动员孙杨产生了直观的印象。

　　（一）直接询问

　　孙杨的律师Ian Meakin先生的直接询问是较为成功的，多用开放性问题“请描述”进行发问，既凸显了对本方有利的事实，又主动暴露弱点，给出合理解释，降低损害程度。仲裁作为一种争议解决方式以保密性著称，孙杨主动要求向全世界公开此次听证会，以示问心无愧，无所隐藏，也应该在发问时开宗明义、表明站位。

　　而孙杨曾因兴奋剂违规被禁赛这一情况，是明显的对孙杨不利的事实。面对案件中对己方不利的部分，一定不能怀有侥幸心理，对手不会比自己差，我们能看到的问题，别人也能看到。与其被动地等待问题被对方提出、临场尴尬，不如直接在直接询问中和盘托出、主动阐明，还可以提前仔细准备措辞，将损失降低到最小，把对该问题下一步的交叉询问烈火浇灭。果然，本案中，对方律师在交叉询问阶段就没有再对此事进行发问。

　　孙杨的律师的全部直接询问问题如下：

　　1.请确认这八份证言是您所提交的证人证言。

　　2.请解释您要求公开此次听证会的原因？

　　3.在您作为游泳运动员的职业生涯中，仅因兴奋剂问题禁赛三个月。请您描述该事件。[1]

　　4.请描述你是怎么错误使用了违禁药品的。[2]

　　5.请简要描述2018年9月4日发生的事件。请描述检查你的人员是如何到来的？[3]

　　6.请描述拍照事件。[4]

　　7.中国泳协的领导和医生给你提出建议，请简要描述他们和你说了什么。[5]

　　8.请描述你是怎么被抽血的。[6]

　　9.所以抽血后，你意识到抽血人员并无资质。请描述你是如何解决这一问题的（又问了一次：请描述出现争议后，紧接着发生了什么事？）[7]

　　10.如果我理解准确的话，因为他们需要把容器带走，所以让你把血样从容器中取出，是这样么？很抱歉我在引导发问，但翻译实在是太差了。[8]

　　11.请描述出门后血样发生了什么。[9]

　　12.在你将血样拿到室外去做你刚才描述的事情时，是谁递给你盛有血样的容器的？[10]

　　13.缩写词不是太清楚，可否请你确认是否是护士递给你血样容器的？[11]

　　（二）诉讼策略与发问

　　从直接询问的全部问题可以看出，孙杨一方的策略定位是还原当晚的场景，自己行为端正，没有任何不当之处，国际反兴奋剂组织的检查人员没有得到合法授权，容器不是己方破坏的。

　　这都没有问题，但是作为律师可能需要从诉讼策略角度进行更多的思考。仲裁庭在听证之前已经看过很多文件资料，了解了各方观点和争议焦点，所以听证会除了听取证据之外，还会让仲裁庭对孙杨本人形成直观的认识，他是一个可怜的受到不法侵害的受害者？还是现在对自己的前途忧心忡忡一个听话的运动细胞发达的小白？律师应当思考仲裁庭的哪种态度是己方最想要的，是对当事人最有利的。

　　1.专业判断力

　　当事人来找律师，一般都认为自己有道理，对方是错的。既然有道理为什么还要找律师？就像我们有问题了也愿意与别人商量一样，其实就是想听听别人的意见，找律师就是想依靠律师的专业判断力。

　　这时候的律师，就应当坐在对方律师的位置上，审视一下证据情况，坐在主裁的位置上考虑一下两方观点，谁的更具有说服力。如果律师的判断与当事人的要求不一致怎么办？遇到强势的当事人及家属，是否一定要以当事人的意见为准？这些都是律师需要思考和研判的。

　　2.证人准备

　　听证会也好、法庭也罢，都是非常正式、严肃的地方，并且有一套独特的规则，其中规则有些是明文写下来的，有些则是品出来的，由经常出入法庭的律师讲给证人听。给己方证人做庭前准备，是全方位的。每个人性格各异，通过和证人在庭前的接触，律师会对证人的性格进行判断，这种性格特点可能会导致什么样的情况出现，如何避免，一旦出现又该如何应对？

　　3.尊重

　　仲裁庭的仲裁员就跟法官一样，是有权力决定运动员职业生涯的人，是听证会里地位最高、权力最大的人，应被绝对尊重。在仲裁庭外，仲裁员也多是某一领域内的专家，享有很高的国际声誉，也值得被礼貌对待，他们自己也习惯了被礼貌对待。这些礼貌可能是眼神，可能是说话时他人仔细倾听不被打断。

　　即便抛开他们学识、声誉、地位，他们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一个人感到自己没有被礼貌对待，没有被尊重，他会愿意采纳这个人的观点么？

　　从诉讼策略的角度来讲，如果在直接询问过程中，增加几个问题，丰满一下孙杨的人物形象，敬业、谦虚、为前途忧虑，视游泳为生命，相信专业团队的专业意见，自己的行为虽然有理可能也有不当之处，不当之处诚恳致歉，仲裁庭的感觉会不会好些？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交叉询问——攻击言辞证据矛盾之处，但两次使用开放性问题WHY

　　反观对手，国际反兴奋剂组织的律师Brent Rychener的交叉询问技术相当娴熟。为攻击孙杨的可信度，他事先精心找出了孙杨书面证言中就一些事实细节描述有矛盾的地方，并在交叉询问过程中用封闭式问题将孙杨的当庭答案进行锁定，围剿发问的问题如下：

　　矛盾一：书面证言与当庭所述不一致，孙杨书面证言说“主检查官需要带走血样时，我提出异议并告诉他们其无权拿走血样”，而在直接询问时孙杨说他并未坚持留下血样，是巴震和他的老师和专家做的决定。

　　问题1.在你自愿抽血后，你又拒绝血检官带走血样，对么？[12]

　　问题2：请翻到标签5，第10页，前一页标明的第25段，这是你的书面证言。英文第一行是主检官说他们需要带走血样，对么？[13]

　　问题3：同一段里，你之后说道“我提出异议并告诉他们无权拿走血样”，对么？[14]

　　问题4：之后在第28段，晚一点的时候你又说了你坚持保留血样，对么？[15]

　　矛盾二：两份书面证言不一致，针对到底是谁将血样取出的问题，孙杨的书面证言中用的是“我随便拿了一个瓶子（I randomly take a bottle）”；另一份证言说“巴震随便拿了一个瓶子”。孙杨回应：我们没有人主动从箱子里拿那个瓶子，是血液检查官主动从箱子里拿出来…

　　问题1：在第30段，你说你随便拿起了一个瓶子并交给保安？[16]

　　问题2：你2018年10月的证言说“我随便拿起了一个瓶子”，而你之后的证言说“巴震拿起了一个瓶子”。我的同事告诉我两份证言的中文文字有改动。到底是谁拿起的瓶子？[17]

　　在充分暴露了矛盾点之后他开始发力，但他在发力阶段又违背了交叉询问的基本原则，连问了两个开放性问题——WHY（为什么）。一般情况下，交叉询问阶段为了锁定答案、控制证人，应当只问引导性问题，而不问开放性问题。开放性问题尤其是“为什么”，其实是给证人以解释的机会，如果证人能够及时抓住这个好机会，是可以对已经暴露的矛盾点进行合理解释的，从而削弱交叉询问的效果，之前对方精心设计的可以摧毁证人可信度的工作也就功亏一篑了。可惜的是，本案中孙杨没有抓住这个机会。

　　为什么问题1：但我的问题是，你改变了你的证言。你为什么将证言从我拿起瓶子改为巴震拿起瓶子？[18]

　　孙杨：我们任何人没有去改变我们说的证言和证词，因为自始至终是血检官随便拿了一个交到我们手上。

　　为什么问题2:这是一个重要的细节，你为什么改变你的证言，从“我拿起瓶子”改为“巴震拿起瓶子”，因为你又想让你的医生承担更多的责任？[19]

　　孙杨：我们所有的证据都是真实的，非常可靠。相反，是主检官和血检官在查看了我们提供的证据和大量视频以后，在不断的篡改他们的言辞。你们可以回去自己查看视频，主检官从到达我的小区之后就开始说谎……

　　显然，对于这两个“为什么”的问题，孙杨并没有给出具有针对性的合理解释，他不但没有明确两份证言中哪一份是准确的，反而给出了第三个答案。更重要的是，他没有解释自己做出的证言为什么会有两个版本，也没有解释两份证言对这个问题的记录均不准确的原因。在没有给出富有细节的合理解释的情况下，只原则性地谈“我们公开所以我们说的都对，对方在撒谎”，是不具有说服力的。这会给仲裁庭造成当事人随意改变证言、闪烁其词、不可信的印象。

　　其实面对这两个“为什么”的问题，证人可以给出具有说服力的合理解释，让交叉询问功亏一篑。首先，证人可以花些时间去比较两份书面证言的准确文字到底是什么，是否存在中英文版本的翻译问题，是否还有其他版本的证言更正了这一问题。同时，这也会给自己争取一些时间理清发问者的意图，想一想答案。其次，回忆一下当时做出该份证言的细节，是否存在记录者可能记录错误的情况，或者作证时存在的某些特殊情况影响了证言某个用词的准确性。最后，跳出发问者的逻辑圈，换角度解释，为什么我们直接拿起瓶子是与当时事实不符的情况，瓶子是在谁的掌控之下，对方的证言是什么，给出更多细节，还原当时真实场景。

　　必须要强调的是，本文只做技术性的探讨，此处仅为说明在交叉询问中使用开放性问题可能带来的可怕后果。当然，如果律师通过前面的一系列提问，综合案情和对证人的预判，认为即使问开放性问题，证人也不可能给出完美解释，进而有意而为之，那就另当别论了。本案结果证明，国际反兴奋剂组织律师的判断没错，交叉询问成功！

　　适时提出反对，貌似有意为之，但未到达目的，补充询问也没能真正“补充”到位

　　孙杨的律师在对方交叉询问的阶段提了一个反对，笔者猜测是有意打下伏笔，可惜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在之后的补充发问阶段针对这部分内容又进行了补充发问，但还不够，没有问到位。对已方指定的仲裁员提出的有利观点，在补充发问阶段也没有进一步展开，着实可惜！

　　（一）反对要立得住，否则影响律师的专业性，进而影响当事人的可信度

　　在对孙杨交叉询问的阶段，孙杨的律师针对对方律师发问中的一个用词提出了反对，情况还原如下：

　　交叉询问问题:所以血检官向你出示了FINA的授权书（authorization letter）和她的工作卡。[20]

　　孙杨的律师:我反对。我必须反对，因为授权一词并未出现在当时给运动员看的文件中，而是权威函（letter of authority）。[21]

　　（场面描述：当时全场蒙圈，过了一会，WADA律师看着主裁得到示意要继续发问，孙杨的律师想继续反对，主裁发声了）

　　主裁:有人提出反对。我理解的是我们在谈论一封授权书，而对方反对认为我们应该用权威函。有什么区别？你在血样采集方面有丰富的经验，你认为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22]

　　孙杨：当然，因为那天晚上我只看到了FINA授权IDTM的证书，因为我的英语还没有好到可以阅读所有的东西，我没有在证明上看到我的名字。通常主检查官会拿着像身份证一样的硬质卡片，每一个检查官都会有FINA授权他们，还有IDTM授权这三个人进行检查，还有血检官必须要具备IDTM授权他们，他可以进行采血的证明。这些都没有。

　　在交叉询问时提出反对必须有切实理由，如发问者违反了发问规则。因为交叉询问本来就是很难的技术活，问题的节奏和逻辑连贯性都很重要，提出反对一定要言之有理，否则可能会给仲裁庭造成不专业的印象，而律师不专业、不具有说服力会直接影响已方意见的可信度，当时仲裁庭的处理也使得此次反对没有积极效果。

　　很显然，大家都没有听明白孙杨的律师的反对理由是什么，Authority和Authorization这两个词在当时的语境下其实是非常接近的。但笔者理解，其实这个反对是意在指出当时主检员出示的文书中没有授权（Authorization）一词，为后续程序埋下伏笔。不过，律师在提出反对时所做出的说明并没有使大家理解他的点。这种情况下，其实孙杨的律师是有补救机会的：

　　补救机会一：给出反对理由后，在全场蒙圈肃然的时候赶紧给出进一步的合理解释。毕竟这一回合还不算完，大家不懂我再说明一下，用的还是我的权利我的时间；

　　补救机会二：在对方律师不予理会打算接着问时，赶紧有礼貌的向仲裁庭申请一个解释的机会，第二回合了，最好先请示发言机会，以示对仲裁庭的尊重：“请允许我再解释一下（If I may explain further）…”

　　机会转瞬即逝，主裁怒了。为什么说他怒了呢？他的话彬彬有礼啊！请看他的处理方式——这个问题明显是两个英文用词差异的问题，他认为两者没有本质区别。如果他真的想搞清楚两者差异的话，一般情况下，他会向提出这个问题的律师寻求进一步的解释。但是，他把球抛给了孙杨，大家心知肚明当时现场翻译的情况很难将争议信息准确地传输给孙杨。让孙杨接球的后果就是让这个反对不了了之，结果亦是如此。

　　（二）补充发问错失补救的第三个机会

　　在己方补充发问阶段，孙杨的律师补充发问的问题均是针对当晚的权威函的，首先出示该函件，让证人证实其真实性，其次问了这份函件上是否有三位检查官或者孙杨的名字。但可惜的是，孙杨的律师没有弥补前一询问阶段中反对一事的遗憾，没有接着问出：

　　这份函件中并没有出现“授权”字眼，不是么？（With regard on this letter,the word“authorization”is not on it,is it?）

　　暂且不说这个点是否是有利的辩点，是否在法律上站得住脚，就单单从庭审效果来讲，绝对能在一定程度上挽回专业分，为孙杨团队在全世界面前挽回一些面子。

　　（三）补充发问阶段没有抓住边裁给出的思路，未能进一步展开

　　交叉询问阶段，在Brent Rychener成功暴露出第一个言辞矛盾点之后，孙杨指定的仲裁员在业内声名赫赫的Philippe Sands QC教授接着通过提问，铺垫出孙杨高度依赖其医生、团队的“高度依赖问题”。当时Philippe教授只问了两三个问题，引出了关键证据，但没有继续展开。具体如下：

　　仲裁员：在第28段中你说道，你坚持，而不是巴医生坚持（留下血样）。你可否告诉我们到底是你还是巴医生坚持？我想问你的是，能否请你准确的告诉我们，你是否是当时做出决定的人，还是如同下一段说的那样，是巴医生告诉你应该怎么做？麻烦你向我们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23]

　　孙杨：不是我坚持，是巴震和他的老师，他的专家，经过年从事反兴奋剂工作得出的结论。因为我是一名运动员，我在发生一个这么紧急的情况时，我第一时间是向我的领导和专家进行了汇报，所以我所有的决定是在他们的指示下来完成的。

　　“高度依赖问题”的基础事实已经出来了，辩点也出来了。这个点可以证明孙杨的主观过错较小，可能对他的禁赛处罚期有一定的影响（如今的8年是顶格判的）。其实在补充发问阶段，孙杨的律师可以更好地利用主裁所给的时间（主裁给了10分钟补充发问时间，而孙杨的律师只短暂的问了三个问题），如果能继续利用好时间，接着深挖这个点，比如问问下列问题，也许结果可能会不一样：

　　1.你作为职业运动员，绝大部分时间精力都用于专业体育训练？

　　2.对于参赛合规方面的具体要求，你的团队中有专人负责？

　　3.他们的主要专业领域就是…?

　　4.他们接受了专门的相关的培训？

　　5.进行过系统的学习？而你没有？

　　6.你相信他们的专业判断？

　　7.因为你认为在这个问题上，他们比你专业？

　　8.在你对此类情况存有疑惑，不知该如何处理时，你会向他们寻求意见？

　　9.除非有极特殊理由，你会无条件遵循他们的意见？

　　10.这一次事件，你就完全相信并执行了他们的意见？

　　除此之外，交叉询问还把孙杨推进了200次血液检测的坑，补充发问阶段中律师没能、也没试图把我们的奥运冠军孙杨从坑中拉出来。这个事比较大，以至于仲裁员在之后的仲裁庭发问环节都直接根据书证把这个坑越挖越大……

　　最后不得不说一下翻译。整个听证过程，因为翻译的问题造成了证人和律师、仲裁庭之间的沟通断层，遗漏关键词、答非所问，直接影响了听证效果和证人的可信度。但笔者想说的是，类似问题在国际庭审中很常见！这不是我们失败的理由和借口，而是需要攻克的现实。有一些可供借鉴的方法，比如用语简洁、说短句，一句只说一个事，再比如，作为律师应熟练掌握中英文，发问的时候替可怜的翻译着想，换掉可能引发翻译歧义的词语，慢点说等等。

　　鉴于篇幅的原因，本文仅截取了部分场景进行分析，希望能对大家有所启发，也欢迎大家一起研究、讨论。

　　注释及引用

　　[1]原话：You have in your swimming career,received only three months ban for doping.Can you please describe that event?

　　[2]原话：Can you please describe that incident how you make the mistake so to speak with regard to taking this banned substance?

　　[3]原话：Please provide a summary account of some events that took place on the Sept.4th 2018.Can you please describe what happened when the officers who came to test you arrived?

　　[4]原话：There was an issue with regard to taking pictures.Can you please describe that event?

　　[5]原话：You received advice from them(doctor and leader from Chinese Swimming Association).Can you describe in very summary terms what have they told you?

　　[6]原话：Please describe how you gave blood.

　　[7]原话：So you’ve given blood,then you realized that the person who is taking the blood is not qualified.So then describe how you try to resolve this issue.（Please describe the events followed that contestation.）

　　[8]原话：So if I understand you testimony correctly,you were invited to separate your blood from the equipment because they had to go back with the equipment.Is that correct？I’m sorry for leading,but the translation was so bad.

　　[9]原话：Now describe what happened outside with the blood.

　　[10]原话：Before you took the blood sample outside to do what you just described,who actually gave you the blood container?

　　[11]原话：I’m a little confused with the abbreviations,could you please confirm that it was the nurse who gave you the blood container.

　　[12]原话：After you willing gave the blood sample,you later refused the DCA to take away the sample,is that correct?

　　[13]原话：If you could turn to your witness statement tab 5,page 10,para.25，at the bottom of the previous page.So the first line says in English that the DCO said they needed to leave with the blood sample，correct?

　　[14]原话：In that same paragraph,you then said“I complained and told them they were not entitled to take away the blood sample,is that correct?

　　[15]原话：Then in paragraph 28,at a later point,you also said that you insisted on keeping the blood sample,correct?

　　[16]原话：You say in paragraph 30 that you randomly picked a bottle and handed it to the guard?

　　[17]原话：We have the same issue in paragraph 30,in your statement from October 2018,it says“I randomly picked a bottle”,then in your later statement it says“Ba Zhen picked a bottle”.I am informed by my colleague that the Chinese language has been changed in that paragraph between the two statements.Who picked the bottle?

　　[18]原话：But my question is you changed your witness statement.Why did you change your statement from I picked the bottle to Ba Zhen picked the bottle?

　　[19]原话：That’s an important detail,why did you change your statement from“I picked the bottle”to“Ba Zhen”picked the bottle,because you want to put more responsibility on your doctor again?

　　[20]原话：So the DCA showed you the FINA authorization Letter and her DOC card.

　　[21]原话：I object.I have to object,because the word Authorization is not mentioned in what was showed to the athlete.It’s letter of authority.

　　[22]原话：There is an objection.I understand we are talking about a letter of authorization,while the counter party objects that we should have the letter of authority in this case.So what was the difference?What’s the difference in your knowledge between the letter of authority and the letter of authorization,you have large experience in blood collection?

　　[23]原话：In paragraph 28 you said you insisted,not you seem Ba insisted,could you tell us if it was you who insisted or doctor Ba insisted?I just wonder if you could explain to us very precisely,were you the one taking the decisions here or was it,as your paragraph proceeds to say Ba Zhen who was telling you what to do?If you could just explain to us what exactly was happening?